清朝入關的時候,多爾袞問軍師范文程:“漢族讀書人都不愿跟我們合作,如之奈何啊?”范文程回答:“這個好辦,漢人都喜歡當官,只要給他一頂烏紗帽,殺父之仇都好商量。”中國文人對做官仿佛有一種天生的執念。
讀過書的人,滿腦子都是學而優則仕,要“學成文武藝,貨于帝王家”,還要“致君堯舜上 ,再使風俗淳”,其實核心意思就一個:我要當官,我還要當大官。古代社會可沒有“為XX服務”的說法,千里當官只為錢,“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大家心里都跟明鏡似的。
自隋朝開有科舉以后,國家一直從讀書人里選拔官吏,帝王們本能地知道,會讀書的人也是有區別的。一部分是書呆子,死記硬背,那就考儒家經典,設“明經科”。一部分人胸有韜略,經世致用,那就考策論,設“進士科”。
前者多為清流,對孔孟之道有一種教條式的堅守,缺點在于不會干活兒,辦事能力往往不強。后者多為循吏,有應對復雜局面的操控能力,缺點在于太過實用主義,腦子太活,時不時的就要夾帶私貨,撈點好處,皇帝不好掌控。
清流和循吏,兩者互相制衡,你不服氣我,我不服氣你,瞪大眼睛烏眼兒雞一樣盯著對方,朝廷才能全面發展可持續。官場全是清流,政事就會荒廢。全是循吏,風氣容易奢侈流糜。這道理連被指昏庸,幾十年不上朝的萬歷皇帝心里都門兒清。
他故意把清流海瑞,弄到官場文化泛濫的江浙地區去做官。讓當地習慣公款高消費、巧取豪奪的官吏怨聲載道,彈劾不斷。萬歷皇帝對這類彈劾的回答是:“(海瑞)雖當局任事,恐非所長,而用以鎮雅俗,勵頹風,未為無補。”皇帝的意思說的很明白,我本來也沒指望海瑞干事,就是用來當門神嚇鬼的。
皇帝們都是明白人,文人們卻大多都蒙在鼓里。比如岳飛,他雖然是個武將,但骨子里卻是文人脾性。皇帝的人事安排不合他意,立刻撂挑子不辭而別,惹得皇帝趙構驚惶不已。
趙構對他說過:“你我義則君臣,情同父子”,岳飛立馬給點顏色就開染坊,順桿爬居然過問起立太子的事,高宗聽后顏色大變,岳飛冷汗直流,久久之后宋高宗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這不是你這種領兵在外的大將該關心的事”。不知道皇帝陽痿生不了孩子嗎?哪壺不開提哪壺,你不死誰死?
類似的話,朱元璋對解縉也說過,“義則君臣,情同父子",解縉當真了,還真敢把皇帝當成親爹,跟親爹身邊的人開玩笑就沒個輕重,不多久就被朱元璋掃地出門。朱棣靖難之役奪位后,解縉又來投效,趟這汪渾水,最后讓朱棣投進大獄。在一個大雪天,被錦衣衛灌醉,剝光了按進雪地里凍死。
清朝年羹堯也是進士出身,帶兵平定青海叛亂后,雍正給他下的諭旨中有句著名的肉麻話:“朕實在不知怎么疼你",年羹堯據此膨脹,恃寵而驕,把帝王心術理解為推心置腹,后來被雍正賜死獄中。
皇帝對臣子說“情同父子”其實也沒有說謊,帝王家父子兄弟之間都可以相殘相殺,何況沒有血緣關系,僅僅“情同”而已,“金刀共汝飲,白刃不相饒”。這些沒明白過來的糊涂蟲,將帝王父子理解成了普通百姓的父子關系,死的太冤枉了。
這點蕭何就很聰明,劉邦在前面打仗,蕭何以學習榜樣的面目出現,清正廉潔、勤政愛民,卻不斷被劉邦莫名奇妙的問候老母。明白過來后,馬上開始欺男霸女,強買強賣。告狀信雪片一般飛向劉邦的大營,劉邦不僅沒追究他的責任,反而龍顏大悅,連夸這個伙計上道,這就是“蕭何自污”的典故。
文人愛做官,但真正做明白的卻不多。即使文人做到皇帝,如李煜、宋徽宗,對國家對自己都是一種傷害。我們把某人稱為文人的時候,多半都是不懷好意的,意思就是,你或許會一點舞文弄墨,但實際上對世事,對真實的人際關系根本搞不懂,言外之意,你就是個“棒槌”。
讀書人想在我們這種環境里生存下去,絕對不可以太單純,你要明白自己沒有舒展個性的權利,只有順應迎合的義務。否則的話,你舍得死,他們就舍得埋,吃人不吐骨頭,一點都商量的余地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