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瀏覽:1805次發布時間 : 2020-12-17讀《南渡北歸》, 心在滴血


即便是夏日,讀《南渡北歸》,依然讓我從心里感到寒意。窗外吹進的是絲絲熱風,心里涌出的卻是冰冰的寒涼,沒有一點溫熱的感覺。


《南渡北歸》,講的正是民國時期的知識分子在歷史分野的十字路口,何去何從的決策,及其走上不同的道路之后,各自命運的遭遇和劇變。1949年,國民黨軍隊兵敗如山倒,蔣介石劃江而治的幻想徹底破滅,中國開始建立新的政治格局。


這一年,中國知識分子的未來命運被畫了一條深刻的分界線。


這一年,有些知識分子留在了大陸,有些知識分子去了臺灣;之后,又有很多知識分子響應黨的號召,自世界各地回國建設新中國,只有少數知識分子堅守國外的陣地。


回望歷史,有時如夢一般,真實與假設難辨真偽,清晰與模糊交替出現。


1951年7月,正在美國芝加哥大學讀博士學位的巫寧坤接到國內急電,請他回國到燕京大任教,他隨即中斷學業回國。當時正在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任助理研究員和講師的李政道前往送行。


巫寧坤突然問李政道:“你為何不回國工作?”


李笑著說:“我不太適合。”


此后的1957年,巫寧坤被打成右派,受盡迫害。同一年,李政道獲得諾貝爾物理獎。


28年后,二人再度相會。此時,李政道是中國政要迎接的貴賓,巫寧坤是剛從牛棚放出來內部控制的“牛鬼蛇神”。當時,巫寧坤正回京辦理“右派改正”手續,偶然從報紙上看到“愛國美籍華裔科學家李政道博士”從美國回來講學的消息,便跑到北京飯店國賓館看望老同學。相見匆匆數言,臨別時,巫寧坤忽發奇想,如果當年是他送李政道回國任教,結果會怎樣呢?


歷史不能假設,歷史只能總結。


為了對民國及新中國時期中國知識分子的命運有一個更直觀的印象,我們選擇一些具體的人和事,更能把歷史的真實面目看得更加清楚。



—— 吳晗與胡適:師生的殊途——


吳晗是著名的明史專家。1948年11月底,時為清華教授,秘密潛入解放區等待出任高官的吳晗,派人找到胡適,讓胡適留下,不要跟著國民黨亂跑找死。當時這邊許諾,讓胡適出任北京大學校長兼任北京圖書館館長。胡適斬釘截鐵地給來人以著名的三句話拒絕了,哪三句著名的話呢?這里不說了,大家可以自行查證。


胡適南行之后,曾多次對人說,吳晗可惜,走錯了路。他這樣說,是因為吳晗曾經是他的得意弟子,他不愿看著吳晗從此走上不歸路。吳晗隨后以接收大員的身份,掌控了北大、清華。意氣風發時,越發認為胡適是典型的狗坐轎子,不識抬舉,是真正的“走錯了路”。


師生都認為對方走錯了路,其實,沒有誰對誰錯,每條路都有他的不確定性,特定的年代也有特定年代的局限和歷史環境,本文不以當時的事例映射當下,畢竟時代在進步,國家在發展,只想以那個年代知識分子的命運來警醒后人,對社會起到正面的引導作用。


對這一對師生,歷史是這樣記錄的:


1948年底,胡適離京南行后,受蔣委托,以私人身份赴美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這一做,就是10年。蔣政權逃離大陸后,胡適在美自謀生路。這么大一個知識分子,與其他人一樣,填表求職,買米買面,其間苦痛,不足為外人道也。


1957年,蔣介石親請胡適回臺任中央研究院院長,胡適離美赴臺。


1962年,當吳晗在北京副市長任上時,胡適在臺北因心臟病發作去世。一時,臺灣大慟,蔣介石為之親挽:


新文化中舊道德的楷模;

舊倫理中新思想的師表。


胡適只會打麻將的小腳太太江冬秀看著如此壯觀浩瀚,涌動不息的人潮,對長子胡祖望說:祖望啊,做人做到你爸爸這份上,不容易啊。


臺灣人所以會對胡適先生有這樣的情懷,是因為49年前后,當時所有重要的知識分子要么就留在大陸,要么就流亡海外。傅斯年主持臺灣大學時,連教師都招不夠,還是用從大陸史語所跟過來的研究員們當教授才解決了當時的困難。所以,以胡適當時的地位,在臺灣非常困難的時候,愿意回臺灣擔任這個職務,主持中央研究院,臺灣的老百姓從心里覺得胡先生是認同我們的,來支持我們的,對他非常感激。那種感激之情確實是發自內心的。


吳晗有一個革命的老婆叫袁震,袁是中共早期黨員,是一個思想極激進,身體極虛弱的女人。吳和袁是姐弟戀,吳對袁的愛情,確實純之又純,因為袁震身體的緣故,據說連夫妻生活都是沒有的。這樣的愛情感動了當時的許多人。


在西南聯大教書時,正處于八年抗戰最艱苦的時段。作為教授,吳晗與他體弱多病的妻子和其他教授一樣,過著貧病不堪的生活。自此時起,吳的人生道路,開始由袁震引領,為黨開始工作并出了大力。后來的結果是,文革期間,吳晗因《海瑞罷官》開始受到批斗。繼而又挖掘出建國前他寫給老師胡適的信,這就變得更加嚴重了。妻子袁震也跟著被揪斗。


69年春,袁震因病被允許自勞改隊回家看病。當晚,住在同院的萬里送來一碗紅豆粥以示慰問。想不到,這碗粥竟成為袁震最后的晚餐。身體早已跨掉的袁震,當晚被只有10歲的養子和養女用平板車拉到醫院,醫院因其身份拒絕搶救。凌晨,躺在醫院大廳冰冷水泥地上的袁震撒手歸天。死時,兩眼半睜,死不瞑目。


新中國成立后,吳晗煥然一新。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就是他那段時間的寫照。


1956年,吳晗找郭沫若、茅盾、鄧拓等人,聯名上書周恩來,要求挖掘十三陵中規模最大的永樂皇帝陵——長陵。很多專家堅決反對發掘行動,但是那時吳晗風頭正健,時常出入M的書房,最后決定拿出個定陵讓吳晗“試掘”,長陵才算保存下來。


發掘定陵是吳晗一生最大的敗筆。始作俑者,其無后乎?這真是一句辛辣的讖語,吳晗一生沒有親生子女,他后來種種不詳的遭遇,也成為人們茶余飯后議論的話題。


1966年文革開始后,吳晗也沒能逃脫文革的狂飚,其與胡適的書信,成為其投靠胡適的死證。他數次被迫跪在地上接受批斗,受盡羞辱:在關押期間,他的頭發被拔光,胸部被打得積血,69年10月,吳晗被斗死。死前未能見養子養女一眼,只留下一條滿是血跡的褲子。


胡、吳師生的道路選擇不是個例。那時,選擇離開的必經過深思熟慮。留下如能相安無事,誰愿選擇顛沛流離,最終歸骨于田橫之島。例如胡適、傅斯年、梅貽琦、錢穆、梁實秋等人。選擇留下的,當時其實已經左傾,他們或者對國民政府徹底失望,或者對新政權抱極大的熱情與期待。例如吳晗、馮友蘭、陶孟和及后來大批留學歸國的知識分子。只是沒過幾年,夢想就被擊得粉碎。中國知識分子的命運何以走到這一步?當時政治的原因我們不去談它,從知識分子自身的思想和行為來進行討論,有沒有值得反思的地方?這個問題不解決,中國知識分子的命運依然只能靠別人恩賜而無法自己掌握。


—— 曾家的命運:是宿命還是因果 ——


曾家是指曾國藩及其兄弟和他們的后裔。曾國藩是晚清四大名臣之首,其《曾文正公家書》不知影響了多少國人。毛澤東青年時期,潛心研究曾氏文集,得出了“愚于近人,獨服曾文正”的結論。這個家族,一輩子最講究持家報國,思想多延及子孫后代。


49年后,曾氏家族兩個熠熠閃光的人物曾昭掄與曾昭燏兄妹倆留在了大陸。


曾昭燏是中國著名的考古學家,1947年任“中央博物院”籌備處代理主任。昭燏留在大陸,本來是認為如日中天的考古事業還是在大陸,是想為新中國建設貢獻一份力量的。哪曾想到,因其顯赫的家世,昭燏生活和事業屢屢受到牽連。


1951年,大舉清理階級隊伍時,按上級組織部門要求,昭燏仿李秀成兵敗被俘所寫的《李秀成供詞》,寫數萬字供狀式《自傳》。不過,我實在想不通,她究竟為何如此做法。這是被逼而降還是心悅誠服?一個知識分子,大家之后,如此行事,我很難理解。


1957年反右,曾昭燏又屢屢被要求對自己的思想與經歷進行深挖匯報。這時已不斷有人對她的家庭出身,對她的曾祖爺爺輩平定太平天國,對她與傅斯年的關系開始夾槍夾棒的抨擊。62年,四清和五反運動開始,“反革命歷史家庭”這個定性讓曾昭燏始終感覺利劍在喉,戰戰兢兢。至64年12月,國內政治氣候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屢遭點名批判的曾昭燏經不住這巨大的壓力,于南京靈谷塔跳塔身亡。


我相信,曾昭燏死前已心如草灰,心境頗似曾國藩晚年“心力交萃,但求速死”。其跳樓前逗留沉思,想必各種想法交替出現,生死矛盾斗爭不休。但其信仰已死,生無可戀。往細處推測,先是其信仰徹底破滅,其理想早已如美麗的肥皂泡般在心中破滅,其前途命運也已是黑暗一片。繼而其少年時期所受的基督教對其的影響也完全失去,在這個社會,她看得到自己的懺悔,卻看不到社會的愛,寬恕和信義。對基督信仰的失去,使其自殺的想法沒有了牽絆。


最終,我覺得對其死影響至深的還有佛、俗二道。在佛,她希望此一死,能夠輪回。如有此輪回,她決不會再選擇留在當時這種環境的大陸。選擇在靈谷塔自殺即為其想法的隱證。在俗,即因其家教,如果這也算一種信仰的話。她認為,再活下去,決不可能為家族增加任何光彩,而徒增家族之侮辱。故其決然一跳,決然赴死。


這是1949年后,曾家留在大陸的后人第一位自殺者。


曾昭掄,曾昭燏的二哥,著名化學家,是中國最早參與原子彈研究的少數幾個人之一。49年后曾任教育部副部長。


曾昭掄的夫人俞大絪,北京大學西語系教授。其哥哥俞大維,曾任臺灣防務部門負責人。


1966年8月,俞大絪被紅衛兵剝除上衣,用皮帶死命抽打,俞教授悲憤難抑,是夜仰藥自盡,時年60歲。


50年代,她曾經受命向臺灣喊話,對她哥哥做統戰工作。當時還在北大燕東園的草坪上照了她家人的照片,要送到臺灣去。沒有想到,此后她自己卻在此處受到野蠻攻擊凌辱又服毒自殺在這里。


這是俞家第一位自殺者。


曾昭掄1957年被劃成“右派份子”,然后被分配到武漢大學進行改造。


66年8月,當他的妻子因被斗而自殺時,他不住在北京。曾昭掄請假回家料理妻子后事,但未被批準。曾昭掄以頭拱地,面北而泣,直至淚盡泣血,昏死過去。67年12月,曾昭掄在精神苦痛,病魔摧殘和殘酷批斗下死去,時年68歲。


曾昭掄死后無人收斂,任其在床上慢慢變質。幸有一侄子來探望叔父,才將其拉到火葬場火化,而后將其骨灰撒入長江,隨水漂去。


1969年,曾昭燏的二妹,林巧稚的高徒,曾任北京第三醫院院長兼北京市衛生學校校長的曾昭懿,因家庭出身被紅衛兵批斗,后被關押在宿舍反思。因門被從外面鎖死,造反派又忙于批斗別的牛鬼蛇神,曾昭懿被活活餓死于宿舍中。


至此,曾、俞兩家,一斗死,一餓死,兩自殺,曾家當時最閃亮的兩顆星星接連墜落,慘極,痛極!


我不明白的是,1948年曾昭掄與俞大絪自美國回國途中,轉至香港時,曾給其在美國的弟子王瑞駪發函,讓其留美勿回。為何他們自己就拒絕了俞大維在臺灣給他留的職位,而堅決回到大陸呢?這是命運嗎?是曾家的命運嗎?



—— 陳寅恪:誰的骨頭最硬 ——


陳寅恪,自早年起留學日本、歐洲、美國等國家長達13年,精通多種語言。陳先生讀書只為知識,不為學位。雖學富五車,卻無一張文憑。上世紀20年代中期,清華大學開辦國學研究所時,梁啟超向校長曹云祥舉薦他。曹校長覺得陳寅恪無“名望”、無“博士”、無“著作”,是“三無學者”,梁啟超說我梁某人也沒有博士學位,著作算是等身了,但總共還不如陳先生寥寥幾百字有價值。清華不請,國外的大學就一定要請了。曹校長一聽,趕快聘請。35歲時,陳寅恪與王國維、梁啟超、趙元任一起出任清華國學研究院導師。


1948年底, 國民黨政權風雨飄搖之時,陳寅恪雖然與胡適一起離京南飛,卻因了種種際遇留在大陸而未去臺灣。


有一種說法,陳初時并未受到中共的關注。1949年底,毛澤東第一次訪蘇為斯大林祝壽時,斯大林突然問起陳寅恪,以示關心,因斯的著作《論中國革命問題》引用了陳的文字。毛當時并不知道這位著名教授的下落,回國查訪,才知道他留在了廣東嶺南大學。


陳寅恪因其學問廣博,在史學界的地位如泰山北斗。50年代初,中央一再邀請陳寅恪赴京擔任中國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所長,但屢被陳拒絕而不得其職。但陳真正讓當世及后世學者高山仰止的乃是其堅持“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的高貴品格。陳曾向北京方面提出兩條要求:不宗奉馬列主義,不參加學習政治;請毛公或劉公給一允許證明書,以作擋箭牌。這氣勢夠強的,這骨頭夠硬的。


毛澤東40年代曾評價魯迅,說魯迅的骨頭是最硬的,他沒有絲毫的奴顏媚骨。然而奇特的是,1957年反右期間,毛在上海小住,羅稷南先生曾向毛提出一個問題:要是魯迅今天還活著,他可能會怎樣?毛沉思后回答:以我估計,(魯迅)要么關在牢里還要繼續寫,要么他識大體不做聲。


魯迅已死,寅恪尚存。我認為陳先生的骨頭才真正是最硬的。


文革爆發后,雙目已盲,渾身是病的陳寅恪工資停發,存款凍結。以中山大學“特號反動權威”被批斗。1967年夏,因妻子唐筼屢被“革命者”亂拳打倒,被折磨得心臟病發作,生命垂危。陳寅恪擔心妻子先他而去,憐夫人之悲苦,嘆命運之不公,心懷無盡的怨憤與痛楚,預先寫下一副挽聯:


涕泣對牛衣,卌載都成斷腸史;

廢殘難豹隱,九泉稍待眼枯人。


1969年,時已80高齡奄奄一息的陳寅恪,被趕出家門。10月,終銜冤負屈而去。


一代巨儒,含恨逝去。


骨頭硬如陳寅恪者結局如斯,骨頭軟的結果如何?


說馮友蘭吧。


從馮先生身上我們可以看到,讀書,雖然可以使人有知識,但不一定能使人有胸懷;雖能使人知榮辱,但不一定使人有勇氣,也不一定使人有骨氣。


有些知識分子,看上去挺高,其實不如一個普通老百姓。


在這樣悲慘的情況下,以氣節來求全如馮友蘭等知識分子,實在無異逼人做烈士。但我想,在這樣的時代,即便做不了英雄,也不必去做了幫兇。這也是一種氣節!



—— 梁思成與林徽因:拿什么奉獻給你,我的祖國——


世人知道梁思成和林徽因,大多是因為林與徐志摩、與金岳霖的種種傳說和緋聞。但梁、林真正對社會的貢獻卻是其對中國建筑史和中國建筑藝術的總結與發揚。梁思成在其《圖像中國建筑史》的前言中曾滿含深情地寫道:


……沒有她(林徽因)的合作與啟迪,無論是本書的撰寫,還是我對中國建筑的任何一項研究工作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1948年12月,解放軍進駐清華園,進逼北京城。有一件事讓梁、林出乎意外又心存感動。幾位解放軍代表來到梁家,請梁思成和林徽因在地圖上標明北京需要保護的古建筑與文物存放地點,以便在攻城中加以保護。由此,梁、林夫婦自愿留在了清華園。


才女林徽因設計了新中國的國徽,參與設計了人民英雄紀念碑。1955年,因病去世。林徽因去世的當夜,曾有話要到梁思成說,卻被護士以夜深為由拒絕,遂成終生遺憾。林的早逝,是上帝對他的眷愛,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即便如此,梁思成為其設計的墓碑在文革期間還是被清華的紅衛兵砸毀。如果活著,等待她的,不知是何等悲慘的命運。


一個設計了國徽,設計了人民英雄紀念碑碑座的人,卻失去了丈夫為自己設計的墓碑,人若有靈,不知林徽因會做何想。


但梁思成就沒有這么幸運了。文革爆發后,梁思成被造反派打成與彭真一伙的“反動分子、混進黨內的大右派、反動學術權威”受到批斗。后又以“國民黨潛伏特務”的罪名與外界隔離。梁思成本來身體就不好,二十歲出頭時因為追求林徽因遭遇車禍,從三十二三歲時起,上半身就箍著鋼架子。一身是病,虛弱到不能站立和走動的梁思成,每到斗鬼會時,都要坐在一輛全清華最破的手推車上接受批斗。每次斗完,梁都如死人一樣長時間緩不過氣來。


他曾經絕望地對家人說:抗戰八年,我跋山涉水,先長沙,后昆明,再李莊。面對饑餓與疾病,我過關斬將,終于迎來了勝利之日。現在看來,我是過不了文革這一關了。


他一語成讖,不幸而言中。1972年1月,一代建筑學宗師溘然長逝。


前些日子,偶然看了一篇文章,題目是《梁氏家族三代人的悲劇》,把梁任公、梁思成、梁從誡祖孫三代拿出來作了一番分析,認為梁家三代均是讓人噓唏的悲劇,對此我倒是頗有些不同的意見。


一是這篇文章太過簡略,沒有把梁家的事介紹清楚,不清不楚,如何分析?二是作者對梁家命運的分析謬誤甚多。


我認為,梁家其實是兩代悲劇。梁任公的一生,公車上書,戊戌變法,當其時也,縱橫捭合,是大劇,正劇。任公是大學者,大英雄,青史留名,又頗得善終,怎么能是悲劇?


梁思成的前半生,特別是抗戰前,生活,學術風生水起。北京著名的“太太的客廳”,他是男主人。抗戰期間,自北京而長沙、昆明、李莊,都是因了戰爭的緣故。當時抗戰情勢危重,“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過程極為艱難。知識分子得蔣公護佑,難則難矣,但多為生活之難,而非心靈之難,思想之難。中國讀書的種子和未來的希望得以保存。所以,這段時間,不是悲劇,不是苦劇,是全民抗戰的歷史大劇。


抗戰勝利,內戰開始,梁家的悲劇自序幕始,到落幕終,結果已為世人所見。讓人不勝唏噓之至。


突然就想起一句詩來:行人莫問當年事,故國東來渭水流。



—— 傅斯年與穆旦:無名的野花在頭上開滿 ——


傅斯年是山東聊城人。五四運動時,他是學生游行的總指揮。1920年去英國和德國留學,1926年歸國后,任中山大學文學院院長,后創辦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在古史研究和文獻整理方面貢獻頗豐。他主持安陽的考古發掘將中國考古水平提高到一個新的歷史階段,為殷商史和甲骨文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對古代中國和中國文化研究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


傅先生在新文化運動中叱咤風云,開一代風氣之先。有人這樣評價傅斯年,說他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學問、最有志氣、最有血性和最有修養的知識分子的典范。抗戰和內戰期間把孔祥熙、宋子文從行政院長的職位上趕了下去即是其最有志氣,最有血性的明證。


傅斯年一生固守民族大義,極重文人氣節。抗戰勝利后,傅斯年代理北大校長。北大復員時,凡是敵偽時期在北大當教授的,一個也不聘。魯迅的弟弟周作人由此與其結下深怨。胡適稱他為“人間一個最稀有的天才。他又是最能辦事、最有才干的天生領袖人物。


1949年1月,傅先生赴臺,出任臺灣大學校長。臺大的前身為臺北帝國大學,是日本在中日甲午海戰后于1928年創立的一所綜合性大學。當時的臺大,無論在規模上還是學術水平上,以及學校的思想風氣上,都是不入流的學校。學生大都是富家子弟,平民的孩子難有入學就讀的機會。傅斯年坐上臺大交椅后,再度聊發少年狂,決意要“替臺大脫胎換骨”。他把北大的學術自由精神帶到了臺灣,把有教無類,公平教育的理念帶到了臺灣,臺灣大學自此有了自己的風骨。


1950年12月,傅斯年因病在臺北去世。蔣介石親書“國失師表”挽章,并親臨致祭。


臺灣大學為紀念其開一代風氣之先的功績,專門在校園建造陵墓并命名“傅園”,園中有一座紀念鐘,名為“傅鐘”,是臺大精神的象征。


傅樂煥,傅斯年的侄子,1947年,赴英國留學。1951年學成,堅拒傅斯年的讓其赴臺灣大學或史語所工作的安排,返回他想象中自由幸福的大陸。1952年任中央民族學院歷史系教授。


1966年5月,文革初起之時,傅樂煥受叔父的牽連,被作為“安插在大陸的特務”遭到連續的批斗、關押和殘酷的折磨。傅樂煥身心痛苦至極,哀傷至極,在走投無路,生不如死的凄慘境況中,他最終選擇以死明志,以死抗爭,以死證明自己"士可殺,不可辱"的傳統士大夫的氣節與骨氣。23日在北京陶然亭投湖自盡。


同年8月,曾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的作家老舍,因不堪迫害投北京太平湖自殺。著名作家汪曾祺的小說《八月驕陽》專門寫老舍投湖之死,一腔憤懣深藏在凄清和冷寂中。


隨后,傅家在聊城的祖墳,大清開國狀元傅以漸作為“地主階級的頭子”與“臺灣特務、反革命分子傅斯年的祖師爺”,其墓被紅衛兵用烈性炸藥炸開,劈棺揚尸。母親在重慶的墳墓也被炸開,慘遭毀壞。傅家留在大陸的親屬,上至祖輩,下至子侄輩,境遇無不凄慘。


從傅家的結局看,傅斯年的早逝,未嘗不是上天對他的另一種厚愛。否則,以他的性格,這樣的人間慘劇讓他所聞,他必會在臺灣面北而叩,泣血而亡。果如是,則天下士子學人該當如何面對!


傅斯年,這樣一位著名的學者和社會活動家,長期以來卻沒什么名氣,這是一個民族之悲。“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一個可悲的民族,而一個擁有英雄而不知道愛戴他擁護他的民族則更為可悲!


我們不應以政治歧見來評判像傅斯年這樣的歷史人物。


傅先生一代大師,卻難為師表。很多人對他知之甚少,究其因,實乃信息被阻滯之由。我觀傅先生一生,大才,大用,大胸懷,大眼界,一生摯愛我中華民族。這樣一個人,其生也名,其死也榮,不該如此待他。


穆旦,中國最好的詩人、翻譯家。著名學者、作家王小波讀他的譯作,每每如朝圣般虔誠。


穆旦原名查良錚,出身浙江海寧查氏家族。查家為江南名門望族,家道中興幾百年不衰。清康熙帝南巡時曾賜聯“唐宋以來巨族,江南有數人家”以示褒獎。穆旦與名滿天下的武俠小說作家金庸(查良鏞)為同族叔伯兄弟。只是后來,一個自美國回到大陸,著名的詩人、翻譯家卻下場凄慘;一個自大陸遷香港,成為名滿天下的金大俠,香港最高榮銜“大紫荊勛章” 獲得者。


穆旦也許是上帝派下來到人間的傳道者。他有一個充滿傳奇的前半生,然后接下來是一個凄慘悲涼的后半生。他用自己的一生,來證明殉道者的真誠。


1935年,穆旦考入清華。1937年抗戰爆發,穆旦由北京到長沙,又從長沙向昆明轉移。這次大遷徙,穆旦跟隨聞一多、曾昭掄等師生組成的“湘黔滇步行團”,徒步3000里,到達昆明國立西南聯合大學。路上,穆旦帶一本小型英漢詞典,邊行軍,邊背單詞。背一篇,撕一頁,至昆明,一本詞典所剩無幾。這一路行走,為其今后詩歌創作打下了堅實、硬朗的基礎。冥冥之中,也為他在幾年后能活著走出野人山做了一定的經驗和體能上的準備。


1940年,穆旦自外文系畢業后留校任教。1942年2月,24歲的穆旦遇到了人生一個重大轉折,他投筆從戎,報名參加了中國入緬遠征軍,在杜聿明的第5軍司令部,以中校翻譯官的身份隨軍進入緬甸抗日戰場與日軍作戰。同年5月至9月,親歷滇緬大撤退,經歷了震驚中外的野人山戰役,于遮天蔽日的熱帶雨林穿山越嶺,扶病前行,踏著堆堆白骨僥幸逃出野人山。


對這段不堪回首的經歷,穆旦極少向人提及。只向自己的老師吳宓和幾位好友偶爾述過。吳宓日記中有“錚述從軍的見聞經歷之詳情,驚心動魄,可歌可泣”之語。


1945年9月,根據入緬作戰的經歷,穆旦創作了中國現代主義詩歌史上著名的詩篇——《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在詩的最后一段,詩人用中國遠征軍將士們的鮮血和淚水凝成了一曲凄婉哀絕的祭歌:


在陰暗的樹下,在急流的水邊,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無人的山間,

你們的身體還掙扎著想要回返,

而無名的野花已在頭上開滿。

……

靜靜的,在那被遺忘的山坡上,

還下著密雨,還吹著細風,

沒有人知道歷史曾在此走過,

留下了英靈化入樹干而滋生。


這是神一樣的詩篇,這是神一樣的悲憫。生命的無奈,時光的無情,自然的殘酷,意象之恐怖,心志之恍惚,全是血淚凝結,震人心魄。相比屈子江邊行吟,悲嘆時運之不濟,穆旦的詩更讓我從靈魂深處對命運敬畏,對生命珍重。


現在我知道,對抗戰歷史的認識和書寫有那么兩種人:


一種是知道但不承認;另一種是真不知道,其原因或者是不讀書,或者是瞎讀書而致滿腦子漿糊。這兩種人都不能原諒,因為掩藏真相是罪惡,而不去了解真相則是愚昧。


1949年,穆旦赴芝加哥大學攻讀英國文學。1952年,穆旦與夫人周與良先后收到了臺灣大學和印度德里大學的聘請書,但夫婦二人還是決定回歸大陸,去完成他們對祖國的貢獻。1953年5月,二人分別任南開大學外文系和生物系副教授。他們凄慘悲涼的后半生從此開始了。


穆旦被批判的罪名起初由國民黨遠征軍“偽軍官”和“蔣匪幫的英文翻譯”晉升為“雙重反革命分子”,繼而又被晉升為“美國特務”。


1958年底,反右時期,穆旦受了“陽謀”的暗算,被“引蛇出洞”,結果被天津中級人民法院以“歷史反革命分子”的罪名處以三年勞動改造。


1962年,被解除管制,每天打掃廁所和澡堂,結果,其傳奇般的生命再度迸發。白天從事完繁重的體力勞動和無休止的思想匯報后,晚上回家就開始偷偷翻譯英國詩人拜倫的長篇詩歌《唐·璜》。


1965年底,譯完初稿。還沒來得及喘口氣,文革已開始橫掃中國大地。期間,穆旦夫婦被幾關幾放,屢遭批斗。


1977年,穆旦心臟病發作而含冤去世,時年59歲。


死前,詩人寫出了新詩《冥想》,道出了自己一生的感悟:


……

但如今,突然面對著墳墓,

我冷眼向過去稍稍回顧,

只見它曲折灌溉的悲喜

都消失在一片亙古的荒漠,

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

不過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詩人是社會的夢想家,人類因夢想而偉大。


穆旦是上帝的傳道者,一生都在向人們傳播著善良、愛心和夢想。詩人死去,夢想黯淡。友愛和善良被狂風席卷,這塊大地充斥著罪惡和謊言。


政治運動,寫滿了多少知識分子陰陽兩隔的悲歡。


曾經留下的,夢想被擊得粉碎。故有陶孟和“夢想是人類最危險的東西”的吶喊。

曾經離去的,眼望故土,無能為力,滿懷心酸。


這樣的結局,是上帝對這塊土地,和這塊土地上的人民的詛咒嗎?


后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


曾經留下的,夢想被擊得粉碎。 曾經離去的,眼望故土,無能為力,滿懷心酸。



《南渡北歸》(最新版)


岳南的《南渡北歸》,分為《南渡》、《北歸》、《離別》三部,系首部全景再現中國最后一批大師群體命運劇烈變遷的史詩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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